记忆中，母亲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有忙不完的活，干不尽的事。母亲平时除了浇菜种地，还要做小工，当挑夫，干一些一般只有成年男子才干的重体力活，以此来供我们兄弟读书。
    长期的繁重劳动使母亲言语不多，但她从不打骂我们。我们兄弟俩也很懂事，在家的时候，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来减轻她的负担。艰辛的劳动练就了母亲健壮的身板，印象中，母亲很少生病，不过每年冬天的脚趾冻疮使她疼痛难忍，然而母亲总舍不得为自己添置一双新鞋，仅有的几双鞋子都是还几成新时小姨送给她的。
    当我第一次坐上列车到千里之外的城市去求学时，我就暗下决心，过年回家的时候一定要给母亲买双新鞋。期末考试后的第二天，我就揣上平时积累下来的稿费，直接奔向一家档次不低的鞋店，最后相中了一款保暖性不错的棉鞋。当店主问我要多大的鞋码时，我顿时傻眼。我对于母亲的鞋码从未留意，我只好把母亲的大概身高告诉店主，叫她帮我挑选。当我准备付款时，不放心的我再次提起鞋码会不会偏小，一脸善意的女店主说，一般再高5厘米的人也能穿这码，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回到家后，母亲得知我给她买了双新鞋后，虽一再责备我平时生活不要太节俭，但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其实母亲在乎的并不是一双鞋，而是看到儿子懂事后发自内心的欢喜。
    当母亲试鞋时，我的心顿时凉了下来——根本穿不进去。倒不是店主骗我，而是长期的劳动使得母亲的脚异常粗厚。看着自己的一片好意变成了泡影，我一脸沮丧，而母亲立刻把鞋装进盒子，嘴里喃喃地说：“自从妈嫁到这里，从未给你外婆买过什么东西，这双鞋她穿了肯定合适，明天我就给她送去。”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拎着鞋朝外婆家走去，那模样比她自己穿了新鞋还高兴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