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没个碗柜，做饭吃饭的家什没处放，大失体面，不像户人家。
    早先在外乡镇教书，每次回家，妻子就唠唠叨叨。于是我厚着脸皮东家讨到西家地弄木料，又请来木匠师傅，好歹做了一个碗柜，用山漆漆了，光洁可鉴。
    碗柜做好了，可想到安置在厨房里烟熏尘染，一任那些锅盆碗盏油盐；酱醋进进出出，龌龊死了，到底于心不忍，就把它放在厨房里闲着，成了摆设。
    后来调回长乐坪中学教书，因食宿在家的便利，也不曾想到需要一个碗柜。参加宜昌师专中文函授啃过的书和一些教材教参备课本之类，乱七八糟摞在案头，占据了办公的天地。兼以难得打扫房间，洒脱得很有水平。
    闲暇时到同事们房间转悠，居然别有“洞天”：一律都有书架儿或书柜：儿，落落大方。便记在心里。
    我便想到了在家里闲着的碗柜，第二天就将它破格晋升搬到了学校。
    其实碗柜就是碗柜，做书柜是不相宜的，下部两扇板门，关着就见不到书，打开门拿书又极不方便，就索性将一些不成文的东西放在里面锁了。上部一块隔板一分为二，原是两扇玻璃门，没玻璃就钉上了窗纱，尽管开关不便，毕竟透明度极强，正好将函授啃过的大学中文教材摆在里面。从此心里踏实多了，遇到学生叫我“老师”也就应答得响亮起来。
    可终于又发现，碗柜作书柜也是怪难的。只要是识得字的进了我的卧室，见到贫困不堪的办公桌，目光便重点盯住了我的书柜：“你还有这么多书？一没一本好书。”其实只想人家看仔细点。“你这书柜是碗柜吧？”没料他们非但没兴趣看书，却一眼认出了我的书柜是碗柜。遇到学生家长更惨：他们一旦走进我的卧室，来不及坐便赞叹我有一个好碗柜，压根儿不沾碗柜里大学中文教材的边！
    于是我想，碗柜做书柜是有点强其所难，书柜做碗柜又有点儿“把绿豆不当粮食”了，而只有书柜做书柜才是“物尽其用”。这些都不过常理而已。然而，特殊的情形更令人寻味：碗柜若胜任书柜呢？书柜若委屈为碗柜呢？书柜若不称书柜之职而徒有其名其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