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雷硬是个退休的五金批发商人、国会议员。他有四四方方像一堵墙般的额头，四四方方的腿干，四四方方的肩膀，还穿着四四方方的外衣。他是一个专讲实际的人，二加二等于四，不等于更多。他口袋里经常装着尺子、天平和乘法表，随时准备称一称、量一量人性的任何部分。葛雷硬有个好朋友叫庞得贝，是焦煤镇上的银行家和纺织厂老板。他的眼睛老盯着人，笑起来声音像破锣。他夸耀自己的贫穷出身和“白手起家”，是所谓阴沟里长大的资本家，无非是为了麻痹工人。
    葛雷硬自命为是个有一套“理论”的教育家，在镇上办了一所学校，吩咐老师只许对学生灌输“事实”，不许童稚的心灵有丝毫幻想和爱好。焦煤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马戏团的小丑朱浦为了能让女儿西丝受到教育，过上幸福的生活，把她送进葛雷硬开办的学校读书。一天，葛雷硬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女也挤在人群中看马戏，大为震惊，迁怒于西丝，要把她开除，但他赶到马戏团却没有找到朱浦。朱浦因为年老体衰，表演时经常出错，无法再在马戏团混事，已经弃下女儿，逃往他乡。葛雷硬一时发了善心，把西丝收养在家，陪伴自己多病的老婆，同时也想在她身上实施他的教育方法。
    葛雷硬也用同样窒息人性的教育方式熏陶自己的子女露意莎和汤姆，扼杀他们天真的感情。姐弟俩恨透了父亲那种事实加数字的教育。露意莎说，我快要长大成人了，别的女孩子知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不能弹琴，又不能唱歌，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有趣的东西，也没有读过什么有趣的书。汤姆也抱怨说，自己一窍不通。他还咬牙切齿地说，要把所有的数字，以及所有发现那些事实与数字的人聚在一起，然后放一桶火药在他们下面，把他们炸得精光。结果，在这种严格的家教束缚下，汤姆一旦得到自由，在庞得贝的银行里谋到一个工作后，就肆无忌惮地花天酒地，吃喝赌博，负债累累，露意莎在这种冷酷无情的“事实”教育下，心灵受到严重摧残和压抑。
    庞得贝的工厂里有一个技术熟练的工人斯梯芬，他40岁年纪，由于生活的困苦，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龄要老一些，因此常被人叫做老斯梯芬。他是个有点驼背的人，眉头老是皱着，脸上总显得在沉思，头上披着灰白的、稀疏的长发。他的妻子饱受生活折磨，堕落成为酒鬼，给斯梯芬造成极大的痛苦。他和35岁的女工瑞茄关系密切，她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无上安慰。因此，斯梯芬想和妻子离婚后同瑞茄结合。他向东家诉说妻子酗酒放荡使他痛苦，问东家有什么办法才能把这个女人摆脱掉，使自己可以和瑞茄结婚。庞得贝讲到离婚需要很多钱，单起诉费就需要十万镑以上。斯梯芬听了以后万念俱灰，庞得贝却“警告”他：讨老婆是件大事，不能反复无常。斯梯芬终于意识到穷人是连婚都离不起的，怏怏离开了东家。后来，焦煤镇的工人实在无法忍受非人待遇，纷纷组织工会，举行集会和罢工：斯梯芬不愿意参加工会，工人们因而对他产生了误解。庞得贝于是趁机收买斯梯芬来破坏工人运动，但遭到他的坚决拒绝。庞得贝十分恼怒，就把斯梯芬一脚踢出了工厂，斯梯芬只好到别处谋生。
    葛雷硬考虑到财产和地位的“门当户对”，把20岁的女儿嫁给了50岁的庞得贝。但是露意莎婚后生活得极为孤单和寂寞，她对庞得贝没有爱情，对汤姆的手足之情成了她惟一的精神慰藉。汤姆因赌博成性，欠下了大笔债务，露意莎将首饰全部变卖来帮助他，直到再也拿不出钱来给汤姆。露意莎因爱情苦闷去找她父亲，她指责父亲在自己童年时代就扼杀了她一切美好的东西，后来又把自己嫁给一个令人憎恨的丈夫。她说，我灵魂中那些优美的东西哪儿去了？我心里面那些美好感情哪里去了？接着，她告诉父亲自己爱上了一个潇洒、漂亮、气味相投的詹姆斯了，他成了自己的情人。她说不知道自己堕落到什么地步，所知道的只是父亲的哲学、教训已经不能挽救自己了。葛雷硬在“事实”面前不得不承认他在女儿婚姻上的无能为力，以及他的教育的失败。露意莎的婚姻击中了葛雷硬的哲学，使他承认现在已经不相信自己了。以前一向以为有理性就足够了，看起来或许并不够。他用一种绝望的语气对女儿说：“看见你这个样子，真是我的不幸啊！”
    汤姆为了还债，偷了庞得贝银行里的钱，反而嫁祸于斯梯芬。庞得贝根据斯梯芬恰好在银行失窃的那天离开，便断定钱是他偷的，悬赏20镑捉拿他。
    与此同时，庞得贝的佣人斯巴塞太太早就对露意莎怀恨在心，她偷听了；露意莎和詹姆斯的谈话，以为他们俩要私奔，于是挑拨庞得贝到葛雷硬家里大闹。实际上露意莎并未赴詹姆斯的约会，而是回娘家了。露意莎病倒了，在善良的西丝的照料下渐渐恢复了健康，再也不愿意回到庞得贝那里。
    庞得贝失掉了露意莎，斯巴塞太太又把庞得贝的母亲当作银行窃贼捉住，闹得人人皆知。庞得贝感到狼狈不堪，便加紧捉拿斯梯芬。瑞茄了解斯梯芬为人忠厚，坚信他不是偷窃者，便写信让他回焦煤镇进行解释。归途中，斯梯芬急于摸黑赶路，不幸掉入一口废矿井，待人们把他救起时已奄奄一息。他告诉葛雷硬，窃案应当问他自己的儿子汤姆，要求葛雷硬为他、洗清名誉。斯梯芬握着瑞茄的手死去了。汤姆被迫交待了偷窃银行钱财的经过。葛雷硬打算把这个不肖子送往利物浦，然后乘船逃往国外。正在这时，庞得贝银行的职员、葛雷硬“事实学校”的毕业生毕周阻挠了这个计划，声称为了升级，必须把汤姆抓回去，并说他的行动符合“事实学校”的教育原则。毕周的回答，说得葛雷硬哑口无言。后来在马戏团的帮助下，用狗和马拖住了毕周，才放走了汤姆，让他逃往美洲。
    庞得贝辞退了多管闲事、使他出丑的斯巴塞太太。焦煤镇上贴满了葛雷硬签了名的为斯梯芬洗刷嫌疑的布告，葛雷硬不再死守那套“事实”理论了。汤姆从美洲回来想见姐姐一面，途中暴病身亡，死前痛悔前非。露意沙重新嫁了人，做了慈爱的母亲；西丝也结婚了，做了幸福的妈妈。她们都疼爱孩子，重视用讲故事、唱歌谣来陶冶儿童天真可爱的心灵，想法用种种优美的想像和快乐的事情来美化他们机械枯燥的现实生活。葛雷硬受到“事实”的教训，感到极大的内疚；斯巴塞太太费尽心机，只落得一场空，被庞得贝逐出门外；庞得贝众叛亲离，成了全镇的笑柄。
    ①选自郑克鲁等编《外国文学作品提要》（第二册）（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刘明正缩写。有改动。